道路神
（一）
脆硬的沙土碎裂，
一粒粒沙子
象酒一样闪光。
远远的，远在几里路外，
风
在宽广的海岸上嬉戏，
堆起一座座小山岭，
于是巨大的浪头
在小山岭上崩裂。
然而比海洋上
无数条飞沫的路还要多
我认识
在三重小路上的他，
道路神，
他等待着。
满腹狐疑，
面对着三条道路，
欢迎风尘仆仆的人。
海上的果园
为他挡开了西风，
挡开了东风，
顶住了海风；
面对巨大的沙丘。
风在沙丘上
席卷过去，
粗鄙的、结着盐花的草
瑟瑟作答。
嘿，
它抽打我的足踝！
（二）
这条白色的溪流
虽然细小，
从杨柳荫影覆盖的山岭
流下了田野，
但水是甜的。
小树上的苹果
是硬的，
太小了，
熟得太晚了，
因为太阳绝望地
出海雾中挣扎了出来。
粗大的树枝
经多少番风吹雨打后
扭曲了；
扭曲的是
长着小叶的树枝。
但它们的影子
不是桅顶的影子，
也不是撕碎的帆影。
道路神，道路神，
大海泡沫飞溅，
对着我们咬牙切齿；
但是你等待了，
那里，海草和海草
缠在一起。
奥丽特
翻腾吧，大海——
翻腾起你那尖尖的松针，
把你巨大的松针
倾泻在我们的岩石上，
把你的绿色扔在我们身上，
用你池水似的杉覆盖我们。
风再也不会
风再也不会
把你珍爱，
雨也不会。
我们再也不会
看到你如此明亮，
在雪地，在风里。
雪溶化，
雪消失，
你也飞走。
象鸟儿飞出我们的手，
象光束飞出我们的心，
你一去不复返。
歌
你是金色的，
象正要成熟的谷子
重新变得金黄。
白色的雨敲打在
伊里尔苹果树
黝黑的枝干
那巨大的花团中
半绽的花蕾上，
你象这雨一样白。
蜜能沁出那样的芬芳
象你闪光的头发？
你的脸象雨一样美，
象蜂巢上的
晶莹的雨珠
给白蜡映上奇彩，
你的头发披在眉际，
照亮了一个阴影。
海上的玫瑰
玫瑰，刺人的玫瑰，
饱受蹂躏，花瓣稀少，
瘦削的花朵，单薄，
疏落的叶子，
比一根茎上唯一的
一朵淋湿的玫瑰
更为珍贵——
你给卷入了海浪中。
开不大的玫瑰
叶子这样小，
你给扔到了沙滩上，
在风中疾驰的
干脆沙粒中
你又给刮了起来。
那芬芳的玫瑰，
能滴下这样辛辣的、
凝于一片叶子中的香气？
花园
（一）
你多清晰，
噢玫瑰，刻在岩石中的玫瑰，
就象一阵雹子那样硬。
我真能出花瓣上
刮下颜色，好似
出岩石上撒下了色彩。
如果我能折断你，
我能折断一颗树。
如果我能动，
我能知道一颗树，
我能折断你。
（二）
噢风，
犁开这片炎热，
切开这片炎热，
把它分到两边。
果实不能在在浓重的
空气中落下：
果实无法落入炎热，
这片炎热
鼓起又磨平了梨尖，
鼓圆了葡萄。
切割这片炎热，
犁过这片炎热，
把它推倒你的
道路的两边。
黄昏
光闪过了
从一座桥到另一座桥，
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
海波提丝盛开着
在光下
渐渐暗淡——
花瓣向里伸展，
蔚蓝的尖端折卷着
弯向更蓝的花蕊，
花就这样完了。
康纳尔花蕾依然洁白
但影子从
康纳尔的根部冒了上来——
黑色从一根根蔓爬行到另一根根，
每一片叶子
在草上割着另一片叶子，
影子寻求影子，
接着两片叶子
和叶子的影子都消失了。
墓志铭
这样我会说，
“我死于生活，
真正生活了一个小时”；
这样他们会说，
“她死于追求
非法的激情”；
这样你会说，
“希腊的花朵，希腊的狂喜
永远要重新获得
一个死于
追求的人——
歌的丧失了的节奏。”
如果你让我歌唱
如果你让我歌唱，
上帝就会对
我们俩和蔼可亲，
他在一株树上
找到他自己的黛夫妮，
她坐在
荒凉的柱脚上，
风信子花的
意象。
枝条上的花朵（五）
蓝色的大雁，白色的大雁，你会说，
是的，我知道这种双重性，双重的思念！
我熟悉寒冬中无法满足的
渴望，渴望着棕榈荫影、
沙滩、还有烧焦的浮木；
但在夏日，当我眺望着
波涛拍击，泡沫的边缘
一触到火热的沙子，立即
象赤道上的雪那样消逝，
我会高喊，停住，停住；
然后我会记起起伏的、经久不消的霜
还有严冬中霜花的图案；
在中午酷热的太阳下，我想到灰暗
乳白的冬日黎明：就仿佛波浪
在海滨沙石上熠熠燃烧，我想
你可不如霜那样美丽；
但同样是真的，我祷告着，
噢，给我燃烧的蔚蓝
和松脆的烧焦的浮木，
在潮水升起的那条线上，
我伫立着，依然没有满足，
在松树往血地上投下的长长影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