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诗人的诗和远方-食在擂钵

食在擂钵

舌尖上的中国是人尽皆知的，食一味才能道其中这个理儿，不食便不识，因而我便想说说擂食，也只能说说这擂食，整个中国只怕是个大钵，我还没食到那边儿去，就暂且食在湘西吧。

湘味儿，啊？也就是乡味儿，很巧，可也就是应了这么个巧，我也就有了这个机会，这个资格去叨叨这味儿，为何，所是得幸生在了这么个地儿，得了这么个味儿，确切食在擂钵。

擂，磨碎，打，敲打；钵，陶瓷、硬石或木头、金属等制成的器皿，大小当是随你，自制或是他制当也是随你。擂钵必配一擂棍，如此便能擂食或茶吃。钵内侧由钵底向钵口会有呈发射状的纹路，比较粗糙，以在擂时能增加摩擦力，且促进料碎。

擂食之前，当是备食。红泥（原本是，年代已久，便是被柴火炭火熏得瞧不见儿了，显然是成了青白黑混杂的模样儿）小火炉一摆，三角架往上边儿那么一牢实，活水洗净的料——真真是五彩陆离——紫色优雅的茄、通红活泼的或是红里夹青的西红柿、小怪级别的大辣椒（这种椒是不辣口的，反而带股儿甜味儿，所以归属于小怪级别）、大神等级的朝天椒或小青椒以及家喻户晓的谈它色变的“七姊妹”（一种本地椒，嗜辣者首点）、枞菌…

说到这儿，我是馋了，不免多言几句儿。恕不知他地是否有枞菌，可知道，这儿，湘西，可是个它嗜爱的地儿。有别于香菇那股正经儿（一瞧着便是位“大家闺秀”），枞菌是个野妹子，到底是沾着点儿野性子的，通体似个扁半球，中央有些粘，伸展后向下方凹进，边沿儿处最初是内卷儿着，而后却是平展开来，无毛，统说约莫有虾仁儿色、橙色、褐色几来种，若是受了伤，这气色便是变了个绿模样，与人的淤伤之态无差，特别是那菌盖边沿儿绿得更是明显，见着还挺让人心疼的，枞菌可不在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呢？风里雨里，却是她们的催生剂，三月春雨后生“三月乌菌大姐姐”，六月夏雨过生“六月红菌二姐姐”，重阳秋去把温降伴来风雨，生了“三妹乌发重阳菌”。若言味道，当以乌枞菌为上上品，鲜味儿极浓，而红者则次之。若说稀罕，必为小妹重阳菌，十月中上旬采之，肉质为最肥厚，口感当最佳，香味儿亦最飘远。一方面，从科学角度，咱来列列营养价值:粗蛋白、粗脂肪、粗纤维、“横七竖八”氨基酸、不饱和脂肪酸、核酸衍生物、维生素B1、B2、C、PP…另一方面，强身健体益肠胃、止痛理气化喉痰、驱虫还能预防癌、菌中公主她当属。

金属小刀拿起，将备料所有一切为二，皮肉厚者得多划上几刀子，方格儿状，碎碎的却掉不下来，平铺于三脚架上，其中小椒不必切开，只单单去烧便是了。火候也是重要的，不宜过猛也不宜过弱，至于之中，能使它们香香儿的，不停地“冒汗”，如此可是行了，在手上套个布套，若是性急了，可得复演那一系列神经枢纽反射弧的动作了，将所有菜料的皮儿（烤的干干巴巴失了灵性儿的那层）用手轻轻剥去，内肉置于钵里，待完毕，加上香油二两吧，花椒一小撮，食盐两小勺足，芝麻少许，剥好的皮蛋顺溜儿丢进。擂棍就位，“千锤万凿”，蹭蹭蹭——咚咚咚——竟如此悦耳动听，若“神妃仙子”舞乐天庭，香溢四野，若是“神经系统不十分健全的人儿，怕是要晕厥过去吧”!夏日里，擂好的全全倒入一碗中（我个人还是喜欢那个印有纳兰词的瓷碗儿的，像是食也勾起了诗词性儿，这般逍遥），冷藏后必为消暑绝味。冬日里，围着大火坑儿，哪需什么饭桌，径直于火坑里支起架子，架一口大锅，炖食，擂菜置其旁。您尝尝，一两个皮蛋是中和了“七姊妹”、小青椒的酷辣，却又不全掩其辣味儿，使之刺激却不张扬，以聊慰自称能食独椒的牛人儿。您嗅，枞菌香飘俨然盖了点儿花椒的刺鼻，闻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白烟儿笼起，四壁相缠，人人耳红，嘘哈嘘哈…

食，在中国，太繁闷多了。食，在湘土，太香闷辣了。食，在乡土，太暖闷念了；食，嗯，今日食在擂钵，擂食以食，何时您来尝尝呢？好去准备准备…

作者：2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