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截图
1
怎样让这个夜晚变亮,是我的困扰
把你接住,在小巷的银杏树下
捉住你的手“你的手好凉,冷么”
“乍可能,刚冼了衣服”你荡满酒窝的笑比银杏树刚抽出的嫩叶还鲜
就像刚刚从尘封中拿出来
拐过街角,路面在翻新,有围栏,有坑
我拉着你,向大街走去
怎样让时间慢下来,我在思量
慢些,慢过我们走的脚步
慢过我拥有你而灿烂的目光
慢过你脸上一说话就展开的笑
车流堵于丁字路口,走路的人慌不择路
封闭的半边街已废于翻新,人们心知肚明
你拉着我。在店铺门口有年青的售货员向你招呼
她看见你搜寻的视线
男装:裤子,圓领衫,衬衣,背心……
你取出的咖啡黄需要白色,黑色,抑或是蓝色回字格?
我像一棵树,等侍节日的装扮
怎样才是你心中的伟岸,帅美?
你有沉静的耐心,于每个细节
我接近于三十年前的那个五月:
“天热了,我送你一件衬衣,好不”
再也回不去的二楼教室,慌乱与羞涩留在时间深处
说过的话要算数!你有没有改变的少女的眼睛
我从黑夜中走过,像水面上的鱼
春天被打开的城市正有图画之美
2
透明的玻璃堆在A型架上
横七竖八的架子在院子里
这些被生活的筐架定量死了尺寸的钢化玻璃片
恰是心中的郁结,苦恼,焦虑
它们那么重,又脆性,又钢强
我坐在驾驶室里,时间在跑
我却在破烂的院子里,无法抽身
“刚洗了澡,晚上见”
这是唯一的美食!
我在早上的马路上顺着雨丝跑
它们穿过来,在我封闭的身体外
”想你”我轻轻取出碳火,看见它在雨中消融
一天了,转辗很远的路和地方
黄昏在搬运工的肩上落下三两鸟声
砂白的天幕,如命运盖着这被挟持的人间
3
下雨的时候,我在擦玻璃
阴凉的天空像蒙了一层砂
这不是四月该有的天空,四月的天
应该如这清玻般透明,光洁,能照亮每一片棉花般的云絮
我使劲的擦,先用水洗,再用白纸
一张张平放在平行架上
纤尘不染,而汗水浸透背心
屋外的四月也是汗水浸背么
她也在一遍遍洗着天空
前天的初阳浅,薄,云层厚实
昨天又有大批的灰色云块涌出大山的岩岭
终于.天雨如泼,风卷起衣袖
从这边抹向那边,从城东擦向城西
也从城市挥向四周的丘陵,从山坡挥向河流
当午夜推开冷清的街道
辽远的夜空,有两三星星点灯
人间,我坚信将有更加澄澈的黎明
4
这跳出云台的初日是一匹刚醒的马驹
它直扑湿淋淋的人间
山如洗,水肥腰,青枝掐看礼物的花蕾
我是早起的鸟儿,为了把一张玻璃送到工地
驰上六点的三环路,此时车少人稀
淡青色的天空澄澈透明,人间
一直这样,该多美!
我巳离不开这繁华而郁郁葱葱的城市
5
“一生中最不该做的事
与兄弟谋事
与父母反目
与爱人讲理
与孩子说珍惜时间
与初恋者遥不可及
……”
养蜂者头都沒抬一下
我无法看见他罩子内的那张腊蜜色的脸
是常有的微笑,还是噙着苦涩的泪眼
众多的蜜蜂被他从蜂箱中取出
它们大多自顾自的忙活
只有少量被惊飞,顺着他的手围着他打转
“一生最不该做的事呀
是对自己委屈求全,而忘了生的本源:
快乐,梦想,爱。与一个人拉着手无言
甜却荡满心田,知道不”
他取下面罩,也不管几只大胆的蜂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衣领边
这些小小的生灵,似乎是他身体里放出的
柔软
他点燃一只烟
在深吸中目光望向湛蓝如海平面的遥远
好像在对光的藤蔓间
搁浅着一只苍桑坚硬的木船!
春天的截图
6
天堂悬挂的月儿如你的画眉
她多像我丢失在丘陵皂桷树下的对你最初的爱
她多像锈铁中不朽的锁扣
……我拉着你的手,比爱人少了深重的积怨
比兄妹多了呵护,体谅,还有珍惜的奉献
黑夜封住我们的路,吞没着依靠着的你我
静谧而高远的
月儿从水中取出少年弯弯的思念
从远的模糊到近在咫尺的清亮
多么像命运赠还的补偿!
四月已尽,五月正翻开镜湖的水色
一只白鹭解开并蹄莲的心事
我亲向你并不衰老的额际,而你下意识的侧开
让那吻落在你暗斑的脸上
“当初要是我们就在一起……”
这月色一样的言语置换下一城的辛酸
两颗星星,正取回自己的甘甜
7
银杏在我的心里生长,她避开黑夜和风雨
引领着我的晨昏,让我看见绿的信笺叶的艺术
与月下的桂花分居寂寞的井沿
五月的阳光像我浪费的期望
总是让人想抓住什么,而什么在心里空荡无物
纸上的文字失踪在叶片的经脉
只有树下忙碌的你还我日子的意义
只有你轻启的笑打开迷濛的雾霾
只有你有银杏一样繁茂而青翠的时光
只有你保有桂花恒古的幽香
当我被遗弃在中年的荒岭上,身披凄凉
四月以河流的涌动坦露伤痛
我转辗在月下的暗疾如冷凉的卵石
悬挂的星子是记忆的锁
打开的丘陵有黎明相遇的娇羞
桠口回到桠口,黄桷树虬枝飞舞
8
这一下午是那么宽阔
粘玻璃隔板,厨房两层,卫生间一个
洗衣机左右清洗,下水池的管子卷曲
清理死角积的尘灰,那些发黑的油垢
时间宽如孤独,宽如心中按压的遥想
我知道我养大的那飘荡的大海波澜起伏
这属于我的时间并不属于我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五月天拉长的小阳春
你是主角!怎样在找回的枝头上
与花朵融化为一方传说般的风景?
月亮圆时你总是归于丘陵
而一城的月辉被鸟儿啼破,镜湖的水面
养大的鱼不顾生死,他跃出的身影
穿过并蹄莲的叶子!
这个放牧我如童年我放牧山羊的下午
迟迟不见你解下围巾的黄昏
回来的少女酒窝里生长着蝴蝶之火……
9
透明的玻璃堆在A型架上
横七竖八的架子在院子里
这些被生活的筐架定量死了尺寸的钢化玻璃片
恰是心中的郁结,苦恼,焦虑
它们那么重,又脆性,又钢强
我坐在驾驶室里,时间在跑
我却在破烂的院子里,无法抽身
“刚洗了澡,晚上见”
这是唯一的美食!
我在早上的马路上顺着雨丝跑
它们穿过来,在我封闭的身体外
”想你”我轻轻取出碳火,看见它在雨中消融
一天了,转辗很远的路和地方
黄昏在搬运工的肩上落下三两鸟声
砂白的天幕,如命运盖着这被挟持的人间
10
我想你了,然而我绝不能说出
这叵测的人生,清苦已取消了悲伤的权利
哪有时间来修改选择,命运多不由自我决定
这肉中的剌,我多么希望它在时间中枯败而消
黄昏未到,它有妖精般的逆生长
你多像那砍去身子的树,荒芜留给世界让记忆在虚空中错失甜蜜
可是根却盘结于所有昨日的每分每秒
用什么刀才能挖去它紫黑的茎用什么火才能烧去它蔓延的须
它在时间之内又大于时间的束缚
它小于风声却比闪电还快
这孤独的晨昏越喧嚣,越无法躲闪它的无所不在
这辽阔的阴晴越寂静,越看不透它清澈透亮的踪影
燕子斜边处,那么多景色里重叠你裙裳的笑影
蛐蛐鸣叫里,多少月色下看见你亭亭玉立走进疼痛的湖心
11
要死,就让我在这个早晨死去
松软的身体,酸胀,虚空
多像抽空的河床
在什么时候失去你,昨夜
那么多雨
从我的骨头里发芽,伸枝,抽出
笑,月色,温暖,秋色……
要死,就让我在这个早晨去死
大地辽远,人世冷却
只有你能种下闪电和雷霆
让日子拥有动荡的波纹,让春天染上斑驳的颜色
让时间成为期盼的旅程,也让晨昏超越时光如生与灭
要死,就让我在这个早晨
饥饿在磨刀,黑暗褪下它的树皮
窗外的白昼又一次展示虚伪的舞台
我怎能逃离?囚笼有另外的名字
侏儒的命运啊,只有在睁开的眼中醉去
斜边的燕子勾引隐世的药方
要死,请在死去抹掉碑文的每一个字!
12
拥有黎明的人,才拥有希望
我为什么在黎明了无睡意
“你走,我心有感觉,会痛一下,就乱了……”
整个世界在倾斜,我被放向黑灰色的低处
春天向你被捆绑而去的丘陵流去
曲折的山路上,金钱草喊出秘密
你站下的身影在时光中追溯十八岁的早晨
相遇的羞涩如黄金,那心动的霞辉如画图
而你多想再次铺展开来,命运啊
如树上惊鸟,你愿意它在原地,可现实却让它飞走
“你在城里,就是我的爱情,让我们还上我们的亏欠……”
为什么转辗难侧,曙光打开的寂寞
正一寸寸大白天下
梦被撕裂,如纷披的柳叶
那被迫放牧的每一分钟,尘世归于正途
任我像浮云漂泊
只有月亮的酒窝是我灵魂的重心
只有你的欢笑是我生命的定海神针
作者:四川虬髯客